科学探索者在毕生的科学探索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独到的精神是什么呢？是始终不渝地追求真相、真理、根本和卓越。

这个问题涉及的既是每天的行为之微分价值现象，也是盖棺论定计算积分所得到的人生价值。微分价值是微观自变量，积分价值是对微分价值现象的宏观综合，是有生之年的微分价值现象自然而然的产物。所以，我们对自己人生价值的评估总是重在关注微分价值现象，在于每天涉及的每一件事情。

据我所知，科学探索者的榜样或许有下面的模样。

第一，品质。脚踏实地、实事求是、朝气蓬勃、兢兢业业、远见卓识、专心致志、坚韧不拔、锲而不舍、刨根问底、去伪存真、删繁就简、自我激励、自我升华、追求卓越。

第二，笃信。相信大自然的一切存在与变化都有与自身复杂性相匹配的最佳结构、最佳途径和最简洁规律，相信人类迟早会将那些尚未发现的最佳结构、最佳途径和最简洁规律发掘出来，相信揭示自然结构和自然规律的真理必定能够以最美妙、最简洁的方式呈现或展示，相信自己在这个认识自然的宏大过程中将会有力所能及并且超越他人的新贡献。

第三，专注。专注于发现客观现实中尚未被发现的现象或问题，专注于求解来自客观前沿的尚未被解决的问题，专注于设计求解科技前沿中有重要意义问题所需要的仪器、设备、测量技术、观测手段和求解问题的方法，专注于提出涵盖众多事实真相的简练的原理或假设。

第四，追求真相、真理、根本。“立”字当头，“破”在其中；主要在“立”，次要在“破”。既尊重他人成果，又敢于质疑甚至否定；既敢于肯定、大胆假设，又尊重并接受事实，果断改正，去伪存真；始终保持质疑思维的最佳状态，一切以事实真相为最高判定准则，以实验检验为根本手段；始终以犀利的眼光和非凡的想象力观察客观世界，以敏锐的思辨发现问题，以刨根问底的执着分析因果、判定真伪，以最简洁、最优美的语言形式表达真理和陈述答案，以逐步臻于至善的模型解释内涵以及指导未来。

第五，乐在追求卓越。以浪费自己的时间为最大痛苦，以有所发现为最大乐趣，以极大的热情充分享受一段段探索的过程，以能够做成迄今为止别人所不能或者未能做成之事为欣慰，以当前最优秀的同行们对自己最新工作的肯定与认可为真正荣耀，以事实上能够引领风骚为最高奖赏。

若有传世之作，何必全国知名；若有惊人发现，何必家喻户晓；若有重大贡献，何必顶戴花翎；若能懂我思想，便是难得知音。

有一种说法叫“耐得住寂寞”，其实，从事科学探索的人总是在自己的发现或思考过程中得到真正的乐趣，把他们说得“清苦”和“寂寞”，是因为使用了不同的价值度量参照系。

能否几十年如一日地从事科学探索，事实上意味着过一段时间甚至几乎每一天都有可能面临重新选择或调整自己的价值参照系的问题。导致不断发生价值参照系重新选择的原因，既有自身的因素，也有传统文化的影响，还有社会价值实现体系的影响。

例如，在中国文化中有“学而优则仕”“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光宗耀祖”“衣锦还乡”等说法，这使得一些人在价值选择时受到影响，可能会在意“官至几品”，不在意促进社会进步；在意社会大众及舆论的喝彩和赞誉，不清楚自己价值的真正所在；喜好并满足于“知其然”，不在意“所以然”等等。

“社会存在”很大范围内对从事科学探索的人自身的价值参照系选择有很大程度的影响，所以社会在管理上既需要努力避免现实的不公平，减少对从事科学探索的工作者在价值度量上的实在误差，避免事与愿违、适得其反的短期激励，还要探索如何实现对科学探索者队伍长期、稳定、持久的激励。

对这些问题的良好而有效的解答不会一朝一夕就获得，需要经历较长时期不断的“试与改”，需要管理部门集思广益、花大气力解决一些根本性问题，并且持之以恒、系统性地坚持下去。管理科学探索队伍的最佳方式如果存在，也只能依靠科学研究来寻求。

（作者系数学院退休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