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 | 后一篇
耐得住寂寞 守得住艰苦 野外走出的科研路
——记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博士研究生黄程
作者: 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            发布时间:2019-2-28 15:58:57

扫一扫阅读

 

“我是一个野生动物保护者,来云南仅两年时间。这两年中有超过 240天,我穿行于云南的城市、乡村和丛林,爬山历程约 700公里……我也是业余纪实摄像师,用真实简单的图片传播野生动物保护知识及野外见闻,记录云南省各地及缅越边境地区的人文风俗。 ”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兽类生态与进化组的 90后博士研究生黄程在他的公众号“野外集”中写道。“野外集”记载了黄程这两年来孤身单骑在重峦叠嶂中闯荡收获的科考成果、生活感悟和真挚情感。这段无比寂寥艰辛的路,让青涩的少年迅速地成长起来。他把野外当作课堂和实验室,在原始的天地里感受大自然的壮阔,在原始的旷野森林里追寻野生动物的足迹,在渺无人烟的深山寻访守林人……风雨兼程,却初心如故。

做好自己喜欢的事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大学期间一次偶然的长途旅行,让黄程爱上了行走中的人生。荡漾在八月天空中的若尔盖牧歌、奔腾汹涌的大渡河、雄浑壮美的高原落日,一颗对大自然深沉的热爱之心在他的胸中涌动,“我要去云南”的念头逐渐生根发芽。

2014年 9月,成都小伙黄程来到了昆明动物所,选择了能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动物生态学专业。第一年,黄程先后参与了云南省陆生脊椎动物调查和高黎贡山羚牛种群数量、栖息地研究两个科研项目。跑野外,成了他学业中最普通也是最必要的一门功课。第一次出差,黄程去了云南最偏远的怒江州独龙江地区,用红外触发相机拍摄到了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高黎贡山羚牛。初尝甜头,激发了黄程更浓烈的兴趣,又先后深入到保山、德宏、临沧、文山、迪庆等地进行陆生脊椎动物调查及保护区生物多样性监测项目。“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一年来的野外跟跑,让黄程掌握了滇西地区大中型兽类资源分布的基本情况。

对于黄程来说,跑野外是一件既辛苦又享受的事情。“这里的夜没有弯弯的月亮,弯弯的小桥,有的是一点点野外工作者的心酸和快乐。”其中的千滋百味,唯有野外工作者才懂。当同龄人躺在舒适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沉迷于网络世界时,黄程行走在没有网络,甚至没有手机信号的荒山野岭。有时突遇一场瓢泼大雨无处可遁、浑身湿透,有时遇到触目惊心的山中“地雷”——捕兽的钢架子,有时饥肠辘辘又难以咽下仅有的食物……但这些都不能阻止黄程停下行走的步伐,体能的透支、心灵的孤寂都算不了什么,早已被满眼的自然风光、奇异的生态世界所替代,让黄程深感付出的值得。

努力接近于大自然的真相

大自然具有两面性,既有阳光普照下的明媚,又有狂风骤雨中的惊骇。随着野外科考工作的深入,黄程渐渐熟识了大自然的多变。在科考的旅程中,黄程接触到许多保护区周边的居民,在与他们的朝夕相处中,逐渐感受到“人兽冲突”这个矛盾,认识到野生动物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有时甚至是致命的。黄程开始反思自己的科研工作,慢慢明白科研工作不仅是兴趣所向,更是责任担当。为了能让自己的科研工作解决实际难题,黄程积极参与了普洱市人象冲突缓解策略课题研究。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大象性格温顺,憨态可掬。“除了拍照被吓哭的小孩,大多数在西双版纳曼听公园观看大象表演的观众很难想象野象是十分危险的动物。城市人对野生动物的观感基本来自于纪录片、书籍、网络,比如BBC、DISCOVER,《动物世界》、《博物》杂志、《可可西里》等,能亲身接触野生动物“野性”的人是很少的,尤其是危险系数高的动物。”黄程如是说。他讲述了一件触动他内心的事。2018 年4 月, 为了调查野象,黄程再次去往思茅区六顺乡团结村。路上,听说年初此地刚发生了一起70 多岁的老人被野象踩死的事件,让黄程难以接受的是,这位耄耋老人正是去年11 月份他跟随象群观察员、定损员去现场定损所结识的农户家主人。这个噩耗让黄程心里五味杂陈。当晚,黄程跟随野象观察员在村委会住下,凌晨一点多就陆续接到附近寨子的居民打来的电话:“野象进村了,到石屏寨了!”黄程再无睡意,天还没亮就赶往当地居民家查看现场,四五吨的大象掀翻了农户家的屋顶,砖石散落一地,现场还留下了几个巨大的足印,四周一片狼藉。黄程至今也难以忘怀惊魂夜后受害村户惊恐不安的表情。

探索人象和谐相处之道

人象冲突是双向的,既包含野象给人类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人身性命的威胁、毁坏农作物造成的经济损失、误工、逼迫的土地转型等),又包含人给野象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人类的基础建设、农垦地的扩张、生态环境的破坏给野象生存带来伤害)。“我们急需提供一种有效策略,去缓解人和野象之间的矛盾。”黄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样去缓解人象冲突?黄程认为掌握野象的行为特性是基本的核心任务。黄程进一步解释,亚洲象为群居动物,数量少,活动线路较固定,更易于去开展大范围的实时监测。因此,首要工作就是摸清野象的活动规律,其行走的路线及变化。目前,黄程已在江城和思茅地区安装了 28部(其中 5台可实时发送彩信)红外相机。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工作,黄程在野象观察员的带领下,多次到野象出没处蹲点,为了近距离观察、记录野象及安装红外相机,他甚至打破了安全距离的限制,与野象最近的直线距离仅有 25米,稍有差池,野象很可能被激怒而发起攻击。危险丛生的野外之旅没有让黄程打退堂鼓,2018年 5月下旬,黄程又背着行囊去往思茅,这次他计划在思茅港、澜沧县加装 40台可实时发送彩信的红外相机,并尝试用无人机搭载红外成像仪进行预警。

对黄程来说,安装红外相机、红外成像仪只是摸清野象行为特性的第一步。“下一步,大概在今年九月份,我们计划给象群中的领头象安装 GPS项圈(每台项圈成本约 5万),对其进行实时跟踪,及时预警,并利用这些实时监测数据,预测、分析象群在研究地景观下的行为规律。”当然,预警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在黄程看来,生物廊道的建立以及亚洲象栖息地的恢复才是一个长远之策。

“象灾一年又一年,光来记者不来钱。 ”“我们这一代怕是看不到人象和谐相处了。 ”这些言论让黄程倍感压力。诚然,要从根本上解决人象冲突、寻求和谐之道绝非朝夕之事,势必涉及到大量的科学考证、栖息地恢复、当地居民生计等问题。然而,这些困难都浇灭不了黄程探索的热情。“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信念不止,野外科考的步伐不止,这便是一种科学精神的传承。